咒 映前座談
出席：導演 柯孟融
主持：策展人 胡延凱
時間：2023年4月8日(六)16:20
地點：府中15紀錄片放映院
柯孟融導演：一開始延凱老師約我做一個算是焦點影人，說想要從過去學生時期的短片，因為我從學生的時候就認識老師，然後也一直很支持我，想說如果咒變成一個代表作之後，想要回顧一下我從學生的時候，開始做了不同的作品，那裡面其實也有鬼片，比較沒那麼商業的短片其實也都有，比較可以看得出來我是一個什麼樣的導演，那就很可惜有一些作品已經找不到了，在網路上應該也看不到也搜尋不到，應該說大部分的觀眾認識我是從《咒》開始被比較多人知道，其實在這個之前我就拍很多不同類型，我什麼都拍了，我連蓋台廣告我都有拍過，一路這樣子從沒有預算，拍創作型的短片，好不容易走到現在其實沒有回顧到我自己覺得蠻可惜的，因為也蠻想要讓人家知道我是怎麼樣的一個導演。
柯孟融導演：因為常常你拍什麼人家就把你認成是什麼，我最早的時候出來拍鬼印，就是鬼的短片，大家都說這個年輕人很會拍鬼片那就永遠拍鬼片，我就有一陣子不服氣，我就開始拍一些不是鬼片的短片，包括夢啊什麼的，接下來我拍MV的時候人家說你就是專門拍怎樣的MV啊，那我就拍一些不一樣的，後來也拍前陣子有放映的叫做《脫單告急》，是愛情喜劇片，那個時候有很多人就是在找我拍青春愛情片，除了那些網路上的電影以外第一部院線電影是《絕命派對》，《絕命派對》完之後一樣啊馬上就有人說你就是拍驚悚片，有一陣子也就沒拍驚悚片因為我不想要被人家定型，後來九把刀找我去拍《打噴嚏》，後來又好多人找我拍青春校園愛情電影，拍過各式各樣的東西，回過頭來我都覺得說我接下來就要40歲了，我好像得拍一個能夠代表我的東西，前幾部電影都是別人找我去當導演，我應該說是被雇傭吧，就是我去幫人家拍電影當導演，後來我覺得要拍一部能夠稍微讓人家定義說我是誰的一部電影，我才去自己想辦法找錢拍了之後這部電影，除了我自己當導演以外，我還自己做監製，然後我找錢我還出錢，這部電影我沒有在裡面賺任何錢，我還自己當編劇、剪接上字、剪預告片、當導演，反正你想得到的，我只有拿我投資的錢賺回來的利潤，我投資多少按比例大家所有出品方一起分，當時也不確定會不會賺錢，當時只覺得說想要拍部很恐怖的電影，想要拍一部能代表自己的恐怖片，因為我做很多遊戲的廣告，那很多遊戲廣告裡面有很多特效，所以在這個當中也有學習到怎麼跟做特效的人溝通，後來學到的一些電影的技巧，甚至是對一部片子和觀眾溝通那個中間的關係到底是什麼，從20幾歲入行到快40了，這個中間對於電影的看法其實是有小小的改變，但是不管怎麼改變我都一直還是相信說我要拍我自己小時候喜歡看的電影；因為我是個很平常的、很平凡的人，我就是九年國教然後念輔仁大學大傳系，所以我跟很多人大部分的人生經驗是很接近的，那我一開始我會買票去看的電影也是《七夜怪談》、《侏羅紀公園》、《變形金剛》、《哈利波特》這一種，所以當你越來越認識電影之後會發現電影的語言沒有那麼單一，有好多好多不同的電影，有很多不同的角度可以去欣賞它，它也用不同的方式在影響每一個觀眾，所以那時候在寫《咒》的時候其實我有兩個版本，一個版本是很影展的連音樂都沒有，音樂配樂都沒有他就很ROUGH，因為我希望人家看到真的很像是撿到的東西，我也有反省說我雖然知道這樣子做出來會很酷啦，但如果是高三的我花錢進電影院看這部電影我會開心嗎，會覺得好看嗎，會被娛樂到嗎，當時才決定我想要做的電影應該是自己開始喜歡上電影的時候，那種電影是我想要做的所以才拍的。
主持人：為什麼會用偽紀錄片的形式呢？
柯孟融導演：這部片本來最早的時候，我第一個想法其實我在睡覺的時候想到了，但我們作偽紀錄片的原因跟裡面的劇情是有相關的，他跟觀眾互動的環節是有一點關係的，這是我們做偽紀錄片的原因，那另外一個原因是因為我自己很喜歡偽紀錄片，我看了很多假的紀錄片，因為我總是在裡面好像可以看到別人人生的那種真實感，然後再加上我們電影裡面有一個理由是可以成立，他非是這個不可的理由，等下大家看了就會知道。
主持人：可以稍微透露一下後面的新進度嗎？
柯孟融導演：有很多人問我說你續集什麼時候要拍？我覺得如果在我們在臺灣拍電影想要拍更精良的電影，不是永遠只是把電影拍完，而是要把電影拍好，我們需要更多的預算，如何能夠有更多的預算，其實羊毛出在羊身上，也不是說我們就花大錢來拍個電影，我們市場就是這麼大，我覺得下一部電影如果要拍的更精良或是起碼一樣精緻的話，其實需要更多的預算，不是每次都能刷友情信用卡，我不要拿錢，大家都不要拿錢我們來做，這永遠都不健康。這次其實去日本是為了希望下部電影可以有跨國的合作，那國際合作的好處是我們也可以同時擁有另外一個市場，就是除了臺灣的市場以外我們如果在日本也能夠有日本的市場，我們是不是就可以把臺灣的市場跟日本的市場加起來，就可以估一個更高的預算然後把電影拍的更好，我覺得這是一個比較健康的走勢，就是我們要怎麼樣才能夠讓產業一直正常的維持下去，然後產出能夠和美國片對戰的電影，你就永遠需要的是時間，那時間需要錢來支撐，所以需要跨國的合作。所以下一部電影不管是不是《咒2》我都會想要做一個跨國合拍的恐怖片，所以會是一個比較大型的恐怖片，那至於它是什麼內容，現在還不能講，但可以告訴你們不是《咒2》，下一部電影是一部顏色會很鮮豔的恐怖片，會是一個比較高預算的想要出國比賽的，要跟全世界的恐怖片一起對戰的電影，我覺得這樣子比較有意思，暫時不想要拍重複的東西，想要挑戰一些新的。
柯孟融導演：我覺得拍個電影最難的部分其實是劇本，然後才是拍，除了從前面開發劇本到拍到後期，其實我覺得最痛苦的是拍攝，就是很多人喜歡拍攝，我個人覺得最痛苦的是拍攝，因為拍攝的時候永遠就是在跟時間賽跑，製片就每天都喊沒錢，今天就只能拍這樣子，明天這場景你就收了，怎麼辦沒拍完你要想辦法剪出來，那就會變難看，所以你每天就是想說把它拍完然後把它拍好，所以我是最討厭的是現場，因為拍電影的時候，我們通常是把腦中的想像把它變成實體化，所以在現場的時候偶爾大概5%或10%的時間，你會拍的比你想的還要好，這種時候你就會非常的爽，但大部分90%的時間是你想盡辦法要拍出來的東西跟你想的東西差不多，大部分時間是這樣。所以拍攝的時候大部分時候是需要妥協，很多人跟我說拍電影是妥協的藝術，那我就是很不想妥協，所以拍的時候就很痛苦，人家本來拍一個月的東西，我就跟人家說我一定要拍兩個月，你要拍兩個月的話沒錢，讓你不要拿錢，所以我就沒拿錢。
柯孟融導演：導演只是一個名字，或者說導演只是一顆棋子，一個電影的構成有很多，不管是演員也好，你如果想要90％控制你自己的作品，有時候光靠導演這兩個字是不夠的，因為導演不一定有決定權，導演不一定能夠決定演員是誰，甚至如果你找到趴數比你還要高很多的人的時候，你根本控制不了他，或是監製比你還厲害的時候，那就要看監製挺不挺你，還好我遇到監製都很挺我。所以我們始終要找到一個方式可以控制自己的作品，因為一個片子的格局越大的時候，決定的人就會越多，合情合理不管是不是拍電影都一樣，有時候拍電影你要找到一個對的size，不是說當導演就是我要拍什麼，多大的電影就好，你要在你的位置上找到對的size，你就會拍到可以自己控制的，等你到下一個階段你會再找一個新的、對的size的電影來拍，你對它的掌握度才會高，這個東西其實包含了你能不能自己當監製，包含了你控制的演員是什麼，我也不是說當導演就一定要自己當監製，但是你要找到對的size來拍你的電影。
觀眾：咒有一個經典的手勢，想要了解那個手勢是從哪裡來的？
柯孟融導演：好我先做一下這個手勢，大家如果有興趣可以一起學啦，那這個手勢怎麼想出來的呢，我們也是研究一堆手勢有很複雜的，我就跟那個美術指導說我們這次不是要把環境弄漂亮，我們這次最重要的任務是我們要把錢花在發明一個人家以為是真的宗教，他就開始研究各種手勢研究文字長什麼樣子，反正都是跟宗教有關，我們錢也都花在那裡，其他地方就沒什麼陳設，這個手勢其實是在討論的過程當中，我自己在旁邊做一做，哎這個好像很簡單，還是我們就這樣，你那些好難還要分步驟的，有一些人手指頭也不是那麼靈活，我們這樣就好了，沒想到這個手勢居然爆紅，感覺其實還蠻神奇的，他在裡面被賦予某種意識，他是祝福的手勢嘛，你要提取祝福發散祝福，他順便也搭上日本有個傳說叫反手拍，死人才會用手背去拍手，我想跟我平常很喜歡看翻譯的鬼故事，也許也有影響。
觀眾：想請教柯導演，您剛剛提到在編劇上也有親自執行嗎？那您編劇的方式是有先寫大概100字以內的那種故事大綱建立起中心概念，然後再去想分場分鏡嗎？是不是這樣的話比較容易控制預算因為我想到是魏德聖導演想要拍臺灣三部曲，400年來那個歷史詩篇這類的後來就是因為財務的問題，比較不容易真的把它拍出來，那導演您在財務上面是不是想辦法避免這種困境出現，所以才能夠拍出叫好又叫座的電影呢？
柯孟融導演：第一是我覺得每個人寫劇本的方式是不一樣的，那我自己比較習慣的方式我會先有一個Bible，我會先做一個Powerpoint這個Powerpoint是我大概知道說這部電影會有邪教，會有一些是錯覺的東西，然後我知道這部電影被詛咒的人會怎麼樣，我大概知道這部電影要跟觀眾玩的是什麼，要跟觀眾或者說這部電影是會有互動的，感覺這個是一開始就有的，這個Powerpoint裡面其實真正的故事大綱就只有半頁A4，那故事大綱就一看我覺得是非常簡單，他是很直覺的故事，我不喜歡太複雜的故事大綱，尤其是在我們去找錢，如果你問到錢的話，找錢需要跟不同的電影公司、投資方、監製要去報告這個案子的時候，其實沒有人喜歡聽導演講很複雜的故事，他們要聽導演說的是你這個片到底要拍什麼，跟別的片有什麼不一樣，我為什麼要投資你，你這個片子整個大概想法，這些想法很多時候跟劇情的細節是無關的，很多時候跟他為什麼好看有關係，為什麼好看不一定是跟劇情有關，劇情是為什麼好看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也非常重要，我個人習慣從另外一部分開始，所以我要寫劇本的時候，第一個做的不是故事大綱，我會先想清楚一部電影他好看的地方是什麼，比如說咒好看的地方是互動性、他會是偽紀錄片、他看起來很像真的，在看的時候觀眾會覺得自己跟這電影有互動，為什麼我們要做邪教的原因是，我們小時候都被家長告知不可以去touch那一塊東西，或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較好，我會從這個東西開始寫我的劇本，用這些東西你才能夠去跟你的投資方要到錢。至於你說怎麼樣能夠避免爆預算，其實它是可以算的，一部臺灣的類型片，平均值的收入是多少、比較糟的是多少、比較好的是多少，大概可以算出來，你一定不會跟人家說我一定是超棒我一定破億了，你只會告訴他平均值在這邊，那我們這樣整個賬算一算有維持在平均值，通常就不會出太多事嘛，要想再拼一個平均值以上，就有機會讓投資方賺錢，我不會再拿說我們下一部電影一定跟咒一樣會賺1億7千萬，你只能說那我們可能可以到哪裡。每一次不管是哪一部電影，我都會預期我們小賺就好了，我們可以做沒有人見過的或是品質一定很高的，但是我們小賺就好了所以我們預算要這麼高，我們期待到這裡，但你不要期待賺太多錢，預算不要壓太低，小賺打平可是可以拍很棒的東西，觀眾能夠回來，我覺得這是最重要的。
